第5章 第5章

红革决定去河北投奔大国和红心。这两年隔岔红心便有信来,开始说她和大国在河北的座地级市打工,接着又说大国被提拔为工长,最近次信上说大国已离开原先所在的包工队,拉起帮人马另立了山头。红革想大国和红心混得不错,有他们照拂,总胜于自己孤身人蒙头蒙脑处瞎撞。

红革坐了两天夜的火车来到妹妹妹夫所在的城市,依照红心信上写的地址连着倒了几次公交车,最后来到城乡结合部的处工地。

见红革站在门口向工地里面张望,看门的老者走上前问道:“你找谁呀?”红革客气地说:“大爷,这里有个叫刘志国的包工头吗?”“刘志国?”老者皱眉思索,“是杆瘦杆瘦,老家东北的?”红革喜道:“对,对,就是他!”老者说:“那可不巧了,刘志国是在这儿包过活儿,可活儿干完就走了。”红革脑袋登时懵,问:“大爷,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?”老者摇摇头:“他们这种包工头哪有活儿去哪儿,东西南北到处跑,哪有个准地儿。”

工棚前个光头胖子正靠在躺椅上喷云吐雾,听红革说了来意,胖子上下打量了他遍,问:“以前干过吗?”红革答道:“在老家的建筑队做过小工。”胖子将吸剩的烟头掷到地上:“管吃管住,每天十块,要干就干,不干拉倒。”红革忙说:“干,干。”

在工地干了几天后红革才体会到之前在老家上班有多轻松,工地根本没有朝九晚以及节假日的概念,早上天刚蒙蒙亮便被叫起,天色黑透还未收工,天天麻木地做下去,没有谁关注今天究竟是周周。在家时红革偶尔还有失眠的时候,现在累了天脑袋挨上枕头立时酣然入梦,即使邻床个山西汉子海啸般的呼噜声对他也没丝毫影响。

再说吃饭,哪里会像在家时坐在饭桌前细嚼慢咽,包工头雇了个老头和个妇女负责做饭,到了饭点两人用小推车推来两个不锈钢的大桶,工人们拎着各自的饭盆在大桶前排好队,排到谁便由老头或妇女拿了饭勺勺菜勺饭向饭盆里扣,那人便端了饭盆觅个阴凉处蹲在地上狼吞虎咽起来。

样是盛饭,老头掌勺和妇女掌勺迥然不同。若老头掌勺,盛饭的打饭的都默不作声,切进行得简单快速,若是那妇女掌勺可就不样了,工人们边打饭边总要变着法儿逗弄妇女说几句话:“哎呀老妹儿,怎么老是茄子炖土豆,吃得哥哥拉的屎都是茄子味儿。”

“姐,昨晚想老弟没?我可想你想得宿没合眼呢。”

更有那调皮胆大的,边风言风语边还会抽冷子捏捏女人拿勺的白手,拍拍她高翘的臀部,激起身后片起哄声。

女人显是和这些工人嬉闹惯了,和她逗贫的便尖牙利齿地痛快还击,动手动脚的挥起勺子便揍下,嬉笑怒骂极尽风骚。

红革初来乍到和女人不熟稔,轮到他打饭时规规矩矩言不发。女人倒主动和他搭话:“兄弟,新来的吧?老家啥地儿的?”红革答:“东北兴安岭。”女人又问:“兴安岭在哪儿?”红革说:“中国地图鸡冠子那儿。”女人惊呼:“那不和老毛子地界挨上了?冬天定冷死了吧?”

“你妈才和男人腻歪!”女人饭勺砍在那工人的脑袋上。

“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熊样儿,哪个眼睛不瞎的女人会喜欢你!”女人将勺米饭重重扣进工人的饭盆,笑骂道,“滚,到边馕你的糠去!”

随着时日推移红革和这个叫郑朝云的女人渐渐熟悉,打饭时也像别的工人样与她聊上几句,然而他们关系真正密切起来还是在朝云和吴大头打架之后。

吴大头是喜欢和朝云动手动脚的工人之,那天他居然得寸进尺,乘朝云不备伸手在她丰满的胸部美美捏了把,然后发出阵得意的浪笑。哪知朝云虽与工人嬉闹却也是有底线的,当即怒气勃发,挥手狠狠巴掌扇在了吴大头的脸上。吴大头被打得愣,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,冲上去揪住朝云的头发把扯倒在地,跟着就向她身上阵猛踹。工人们见状纷纷涌上来劝架,但慑于吴大头平日仗着有几分蛮力在工人中间称王称霸,因此只是嘴上劝说,并没个真的动手去拉。

红革见朝云的身子被吴大头踢得在泥土中乱滚,心中着实不忍,当下分开人群上前抓住吴大头的手臂,劝说:“吴哥,咱个大老爷们,和个老娘们较什么劲,算了算了。”吴大头抽胳膊竟没挣脱,打量红革虎背熊腰,个子高出自己头,真翻起脸未必是他对手,只得顺坡下驴:“奶奶的,敢扇老子的耳光!就看你是个女的,要不老子非打死你不可。”悻悻走开。

自此朝云待红革便与旁人不同,每次打饭时给他的饭菜都较其他工人多出些,话语间关心地问寒问暖。工地偶尔改善伙食做顿肉菜,倒进别人饭盆的不过稀稀拉拉几点肉腥,而红革饭盆里尽是大肉片子。

工程渐次完工,大部分工人都被胖子工头遣散,只留下红革等十几个干活实诚的做些扫尾。天晚上红革打了饭正蹲在地上有滋有味地吃着,朝云悄悄走到他身边,低声说:“少吃点儿,等会儿去工地后门找我。”

工地附近是连绵片的几个村庄,朝云领着红革七拐八绕来到处临街的偏厦子前,她掏出钥匙开了锁,便听声欢叫:“妈妈,你可回来啦!”个岁的小女孩小燕般飞出扑进她怀里。朝云在女孩脸上亲了两下,指着红革说:“叫叔叔。”女孩脆生生地叫了声“叔叔”,红革喜爱地摸了摸她柔嫩的小脸:“真乖。”

红革猫腰进了房门,只见里面狭小异常,除了做饭的地方便是张双人床,此外再无立足之地。朝云安顿红革在床边坐好,自己脱去外衣便淘米洗菜忙活起来。

小女孩显然终日个人被母亲锁在家里,见有外客到来兴奋异常,缠着红革和他说这说那。

不时饭菜做好,朝云把个炕桌放在床上,时新精致的菜肴摆了桌,又拿出瓶白酒,招呼红革和女儿倩倩坐下吃饭。倩倩吃了几口便说饱了,要到外面去玩,朝云嘱咐她不要跑远了,倩倩答应着蹦蹦跳跳去了。

朝云端起酒瓶先给红革面前的杯子斟满,自己也依样斟上,举起杯敬红革:“兄弟,谢谢你上次帮我。”红革说:“谢啥?应当的。”朝云说:“啥应当的?那天我挨打时边上站了那么多男人,只有你上来帮我。”说时眼圈早已红了。她饮下口酒,抬起头望着红革说:“兄弟,你觉得姐人咋样?”红革说:“挺好的。”

“挺好的?”朝云脸上现出苦笑,“兄弟,你是个老实人,可这话说得不老实。你定觉得姐整日价和群男人打情骂俏,是个十足的坏女人。”

红革说:“我可从没这么想。话说回来,在工地这种地方,你个女人家不这样也呆不下去。”

“天天这么装疯卖傻,到头来还是滚在地上被姓吴的连踢带打的……”朝云眼泪流下来,“兄弟,你不知道姐在工地上挣点钱多不容易,人人都想占我的便宜——胖子工头偷偷跟我说,我如果陪他睡几个晚上就把我的工资翻番,就连和我起做饭的干瘪老头,也想打我的主意……”

朝云大概好久没和人这样掏心掏肺地痛快说话,发泄句饮口酒,目光渐渐有些迷离:“兄弟,像你这样的好男人不多了,姐要是早几年和你遇上,准跟了你,得少受多少苦头……”

扫尾的活儿干得差不多了,胖子工头将十几名工人召集到起,说自己又在别的地方包了新活儿,愿意继续跟他干的随他去那边,不愿干的结账走人。除了红革其他人都说愿去。胖子工头直对红革从不偷奸耍滑的工作态度十分欣赏,他让众人散了,单独留下红革问他为何不愿跟着自己。红革谢了他的好意,说已写信让家人告诉妹妹自己的所在,估计很快妹妹就会来寻他,若去了别的地方,怕又联系不上了。

红革领了干这两个月的血汗钱,共计九百多元,他用废报纸将厚厚沓钱仔细包好,装入随身的挎包,拉上拉锁不放心,又反复检查了几遍。他决定立刻去邮局将钱寄回家里,想像家里人收到钱后的欣喜,从不唱歌的他边走边情不自禁哼起了小调。

从邮局回来已是下午,红革走进工地的厨房,见朝云正在里面收拾东西。朝云高兴地拿了个小板凳请他坐下。红革问朝云今后的打算,朝云说:“还没想好,走步说步吧。”

红革从挎包里取出个纸盒子递给朝云:“我刚才到街上去了趟,路过商店见这布娃娃挺可爱的,就给你闺女买了个。”朝云高兴地接过盒子:“咋好意思让你破费。”红革说:“姐,你再找的活儿最好能顺便照管孩子,别像现在似的,整天把孩子锁在家里,瞅着怪可怜的。”朝云抱着盒子低头应了声:“嗯。”

楼盘建好后命名为安福小区,物业公司在大门口贴出告示招聘保安。红革到物业办公室应聘,经理见他相貌威武先心存几分满意,问了两句话后便让他第天正式上班。

小区保安的活儿虽然工资低些却不耗力气,天天穿着制服在大门口站,注视着人流车流在自己面前来来去去。保安班长告诉红革,般衣冠整齐的人物尽可任他们自由进出,真正要拦的是那些卖车西收废品的小商小贩。红革很快悲哀地发现,自己所要警惕和对付的小商小贩正是和自己样的打工者,他们背井离乡在城市的最底层挣扎谋生,既要蒙受城里人不屑的白眼,也会遭遇到红革这样小区保卫者的同类相残。

个背着挎包小广告的青年被红革拦在门外,青年听出红革的口音,说:“大哥,你东北的吧?哪疙瘩的?”红革答是兴安岭的。青年兴奋地说:“这么巧,我也是兴安岭的!看在老乡情分上,大哥,你就让我进去吧。”红革听说是老乡也感亲切,问:“你是哪个林业局的?”“林业局?”青年吭哧半天问,“啥叫林业局?”红革大吼声:“滚!”

这是软蒙,也有硬唬。个磨剪刀的南方汉子被红革拦住,指着红革的鼻子咆哮:“你敢不放老子进去,老子找人弄死你个龟儿子!”他哪知红革是从小打架打出来的,最是吃软不吃硬,当下伸手将汉子从轮车上揪了下来:“老子今天就弄死你!”自此这汉子再不敢在小区附近露面。

对这种软蒙硬唬的家伙红革决不客气,但对那些老实巴交的外乡人却往往睁只眼闭只眼。对修纱窗的老夫妇在小区门外逡巡良久不敢进入,红革看在眼里,假装起身去上厕所,让他们得以乘隙潜入小区。等老夫妇从小区出来,低垂着头不敢去看红革,红革开玩笑地突然立正向他们敬了个礼,老头惊,竟也慌慌张张地举手向红革还了礼。很长时间过去红革想起当时的情景依旧忍俊不禁。

天红革正在值班,辆红色的夏利车驶到小区门口,红革招手拦住:“对不起,外来车辆需要登记。”个戴墨镜的男人从车里探出头来:“我也要登记吗?”说完扑哧乐,跟着从车子后窗又探出个女人的脑袋,叫:“哥,是我!”红革认出竟是大国和红心,惊喜地说:“你们怎么才来!”

等红革下了这班岗,大国请他坐进小车,前往他们的居处做客。红革拍拍座椅摸摸车窗,说:“都买上车了?”大国边转着方向盘边说:“上半年刚买的,没车谈生意拉个货都不方便。”红心端详着哥哥说:“黑了,瘦了。”“出门打工不比在家,哪能不变糙点儿?”红革上下瞧瞧红心,“你穿的可比以前时髦多了。”红心羞涩地笑:“大国让我这么穿的,说是打扮得漂亮点儿,陪他出去谈生意也能壮壮门面。”

不时到了大国和红心的家,这是座老旧小区里的居室,面积虽不大,却收拾得干净齐整,尤其随处可见的毛绒玩具和各种精巧的小摆设,透着股小女孩的俏皮天真。红革拿起个毛绒兔无奈地摇摇头:“都嫁人啦还跟个孩子似的。”

红心笑着向哥哥做了个鬼脸,进厨房去做饭,大国请红革在沙发上坐下,陪他喝茶聊天。红革说:“你们在这边混得不赖嘛。”大国说:“啥不赖?表面上好像有车有房挺风光,但车是手的,房是租人家的,今天有活儿明天可能就没活儿,句话,也就是刚起步。”他诚恳地说:“哥,你既然出来了就和我块干吧,不敢保证定发财,但只要我大国吃干的,就绝不让你喝稀的。”红革说: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,但你没听人说亲戚朋友最好不在口锅里搅马勺,万有个磕磕碰碰,亲戚做不成朋友也做不成了。大国,还是你干你的,我干我的,遇事相互有个照应就是了。”大国说:“那也好。哥,别看我就是个小包工头,这两年教九流的朋友也结交了不少,我找人帮帮忙,看能不能帮你换个好点儿的差事。”红革高兴地说:“那敢情好,在小区当保安是累不着,可挣的钱实在太少了。”

这是家位于城市中心地带的高级会所,红革被安排做会所的保安。说起来干的还是保安,但此保安与小区保安却绝不可同日而语——原来身皱巴巴的黑布制服,现今是西装笔挺,皮鞋锃亮;原来站在车水马龙的小区门口天不知吸进多少灰尘尾气,而今的工作环境不是花团锦簇的庭院就是宽敞明亮的大厅;原来月工资不足百,现今百还要拐弯。两相对比,红革格外珍惜目前的工作,不仅站岗巡逻兢兢业业勤勤恳恳,对待会所的客人也是加倍的礼貌热情小心周到。

天中午家公司的总裁在会所为老父庆贺寿辰,老寿星贪饮了几杯脚下虚浮,出包间时没瞧清楚台阶,脚踏空崴伤了脚。总裁急着带老人去医院,转头见红革站在边,摆手将他唤过来,吩咐他背老人去大厅门口上车。红革话不说,俯身让老人爬上脊背,跟着路小跑将老人送进了等在门口的奔驰车。

任务完成红革要回大厅,总裁把他叫住,掏出钱夹扯出几张纸币丢进了他怀里。红革愣神的时候车已绝尘而去,他捧起纸币瞅,好家伙,竟是张硬铮铮的百元大钞!他做小区保安时辛苦月也挣不到这些钱,总裁却随手便赏了人,红革为富人们的豪阔深深震惊。

晚上与红革同住间宿舍的小陶说自己过生日,邀红革和另两位室友去夜市吃串。吃喝时红革便把白天总裁赏钱的事儿对伙伴们讲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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